提到莫言先生，可能大多數(shù)人的印象還停留在他的《蛙》《豐乳肥臀》《生死疲勞》這樣膾炙人口的經(jīng)典作品上。而作為斬獲諾貝爾文學(xué)獎的東方魔幻現(xiàn)實(shí)主義大師，莫言先生作于上世紀(jì)八十年代的《酒國》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。
《酒國》通篇肆溢著濃烈的酒香，每一部分都與酒精骨肉相連�！毒茋芬粫跃撇┦坷钜欢�和莫言先生的書信為線索，穿插講述了這樣一個奇幻的酒徒之間的故事：高級偵探丁溝兒前往酒國奉命調(diào)查高級官員烹食嬰兒的重大案件。但到酒國之后，他的調(diào)查卻陷入了重重困境，而與此同時，一場關(guān)于他的陰謀也正在悄然醞釀。酒國如其名，仿佛一個酒的國度，每位市民都有著驚人的酒量，而本案的重要嫌疑犯金剛鉆更是可以鯨吸牛飲。
丁溝兒的調(diào)查總是在心中不斷呼喊著不要沉迷于酒精時在酒桌上草草結(jié)束。他總在同自己的內(nèi)心作斗爭，卻又一次次敗下陣來，為酒國淵遠(yuǎn)流長的酒文化所傾倒迷惑，在酒國充斥著的酒精作用下和金剛鉆一行人淪為了一流。后來，丁溝兒品嘗酒國的特產(chǎn)“麒麟送子”，酒醉后又被象征著正義的小妖精偷光了一身行頭。本以為在愛情中找到了一絲慰藉時，丁溝兒又走入了酒國的另一個陰謀，在與金剛鉆的老婆，一個潑辣粗魯?shù)呐緳C(jī)發(fā)生關(guān)系后，他的作風(fēng)受到了牽連，但此時尚未觸及刑法。隨后，早已沉迷于酒精的丁溝兒在發(fā)覺自己的情人竟與一個侏儒關(guān)系曖昧不明后，帶著滿腔的憤怒將兩人打死在了床上，犯下了死罪，靈魂也隨之墮落陷入了一場場醉生夢死的驚天陰謀，意識也完全被酒國充斥著的酒的精神所稀釋。
醉意彌漫的丁溝兒終于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，他先是打死了無辜好心的老革命，又屢次調(diào)戲小尼姑，最終他高喊著“我抗議”，跌入了臭氣熏天的露天大茅坑葬送了性命，草草結(jié)束了他醉生夢死的酒國人生。
酒國是一個早已被酒精侵占的城市，能夠在這里生存下去的人，要么與金剛鉆一行人同流合污，醉生夢死，漸漸失去人性，淪為有頭腦的行尸走肉；要么就瘋掉，殘廢，難得善終。這里的人早已無法稱之為人，完全是一群沉浸在酒文化中的傀儡。
讀完《酒國》，一幅幅荒誕不經(jīng)的畫面在我的腦海浮現(xiàn):猴子釀造“猴兒酒”，撈月亮；道貌岸然的酒博士與岳母偷情；溫馨而血腥的烹飪課以及烹飪課上的食材——白胖鮮活的孩子；偵查員與侏儒間的斗智斗勇。雖明知這一切不過是莫言先生妙筆勾勒出的荒誕的故事，但細(xì)細(xì)回想?yún)s觸目驚心，仿佛親歷過這一切，讓不曾沉睡在酒精中的我冷汗直流。
《酒國》中，莫言先生以美映丑，從美得角度來描寫事物的丑態(tài):他把陰溝里貴人們吃剩了的殘羹冷炙（包括嬰孩）寫成了窮人的饕鶗大餐，把沾著小叔腦漿的金絲燕窩寫的彌足珍貴，把用尿液和在酒里釀成的十八里紅寫的美味無匹，使丑陋更加丑陋，更加刻骨銘心。而他讓金色向日葵鍍上邪惡和虛偽的臉色，讓紅燒嬰孩這樣殘酷的東西變成一道令世人艷羨的美味的寫作手法，更讓我覺得或許只有郭沫若先生那句“寫鬼寫妖高人一等，刺貪刺虐入骨三分”才能形容吧！
若提文中的精髓之處，莫過于金絲燕不惜撲火也要保護(hù)自己后代的描寫，這一部分中的金絲燕與吞食嬰孩的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，更加突出了酒國人的殘忍，借用文中一句話便是“人類才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哺乳動物，因為只有人類才不會給自己的孩子哺乳”使酒國人被酒精國度侵蝕，喪失人性的丑態(tài)原形畢露。
讀罷《酒國》，我更加欽佩莫言先生那深厚的文學(xué)功底，亦感慨他筆下所抨擊的人性的丑惡面。人性的墮落總是漸進(jìn)的，當(dāng)我們面對誘惑時只有在最初堅守本心才能不被罪惡所俘虜；當(dāng)我們一步一步成長起來，邁入社會，更要堅守心中那份純真，才能做到面對丑惡時出淤泥而不染。
鄭峰 |
